編者按：兩會期間，春意濃時，又逢“三八”國際勞動婦女節(jié)?！氨Ｕ蠇D女、兒童、老人、殘疾人合法權益”，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再次為婦女群體著墨。而身處新時代，在中國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過程中，每一位婦女都有人生出彩和夢想成真的機會。今天，本報《人物》欄目聚焦我省的兩位女科學家，她倆在“看起來很男人”的科研領域表現(xiàn)出眾，為我國農民增收、領土安全作出了重要貢獻，不愧為新時代女性的楷模。

在位于杭州保俶路的自然資源部第二海洋研究所見到方銀霞時，她剛從北京領回中華全國總工會頒發(fā)的“全國五一巾幗獎章”。雖然是周末，她依舊身著沖鋒衣，仿佛隨時準備投入工作。

“科學研究只認第一，不分男女。”交談中，方銀霞一點點地為記者勾勒出一幅言行合一的“自畫像”——身為國內最早開展外大陸架劃界研究的科學家之一，她在生活學習中不拘小節(jié)、吃苦耐勞，在科研工作中干練麻利、敢于承擔。

“我是被騙入行的，但這行很了不起”

曾獲國家科技進步獎，承擔20多項國家重大專項、國家重大研發(fā)計劃重點項目和海洋公益性行業(yè)科研專項項目等科研任務，負責的“大陸架劃界技術創(chuàng)新團隊”入選科技部重點領域創(chuàng)新團隊……從業(yè)30余年的方銀霞，是行業(yè)里的佼佼者。

當初為何入這行？誰知，方銀霞竟回答說：“我是被騙入行的！”和許多女孩不同，她從小對科學世界的未知探秘更感興趣。上大學前一年，一部BBC出品的《地球的奧妙》更是照亮了她心中朦朧的志向。

奔著“地球”兩個字，1988年，方銀霞報考了浙江大學地球科學系，直到入學才發(fā)現(xiàn)“事有蹊蹺”。隨著社會發(fā)展，地質學招生開始遇冷。那年，也是浙大地質系改名為地球科學系的第一年，課程還沒來得及重設。

“要是‘地質系’招生，我才不會報名！”更讓方銀霞覺得“又氣又好笑”的是現(xiàn)實和理想的天壤之別，“完全沒有電視上那么酷！”

大一暑假，南京湯山實習基地，全國各大地質高校相關專業(yè)學生一卡車一卡車地匯聚而來。方銀霞是其中一員。炎炎夏日，條件艱苦。洗澡要自己提水，上廁所要相互看門，晚上還要與蚊蟲大軍抗爭。

“外國都用上GPS導航了，我們帶的還是放大鏡、羅盤、榔頭老三樣。一大早帶著飯盒出去‘跑剖面’，中午12時才能就口咸鴨蛋啃饅頭?！狈姐y霞回憶說，“第二年在安徽巢湖，連著幾個月吃空心菜，如今只要聽到‘空心菜’，我心里就發(fā)慌?！?/p>

理工科本來就男多女少，地科系尤為消耗體力，但在教授們科研精神的感召下，方銀霞還是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多年后再議這個有趣的“騙局”，她流露更多的是驕傲之情。

“地球科學研究的是地球系統(tǒng)的過程與變化，是構架極為宏大的基礎性學科，縱橫幾萬里，上下數(shù)億年。浙大地科系創(chuàng)辦人是竺可楨老先生，不算多的畢業(yè)生里出了丁仲禮等3位中國科學院院士。海洋二所也有中國科學院院士兩人、中國工程院院士3人。很了不起！”從方銀霞的語氣中，記者感受到了她榮耀下的謙遜和對專業(yè)的熱愛。

“要想走向世界，必須走向海洋”

嚴謹是科學的氣質，科學家的氣質則各色各樣。

不似印象中科研人的嚴肅、內斂，方銀霞不僅幽默，而且個性豪放。她還是金庸迷，最愛的角色是郭靖。潛移默化中，她被刀光劍影與兒女情長的故事神迷，也被劇情中“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俠客精神所影響，并將此熔鑄到了科研工作中——“藍色國土，寸土不讓”。

根據(jù)國際法，大陸架的海底自然資源主權歸屬沿海國所有。但若相鄰和相對沿海國間存在主張重疊，則存有具體劃界問題。外大陸架劃界是根據(jù)《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國際規(guī)則，利用科學技術對世界海洋進行重新分配。其雖然明確大陸架劃界應遵循的法律標準，但其科學認定還存在模糊之處。

“截至2018年12月底，先后有71個國家向聯(lián)合國大陸架界限委員會提出89個正式的外大陸架劃界申請案。我們做的是提供可靠的科學數(shù)據(jù)和研究體系，維護我國海洋主權。”10余年間，方銀霞及其團隊在海洋二所李家彪院士帶領下，構建了我國大陸架劃界技術體系，為我國大陸架劃界工作提供了重要科技支撐。

目前，方銀霞正在牽頭執(zhí)行國家重點研發(fā)計劃專項項目“海洋劃界決策支持系統(tǒng)研發(fā)與應用”。她說：“要想走向世界，必須走向海洋。把大洋開發(fā)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是澤被后世的關鍵一步?！?/p>

為響應我國“一帶一路”建設，方銀霞還帶領團隊與非洲沿海國開展大陸架合作調查。此外，在她和團隊牽頭下，“大陸架和國際海底區(qū)域法律問題國際研討會”已連續(xù)舉辦了六屆。這一大陸架劃界科技領域的國際高端論壇有效提升了我國在大陸架劃界領域的國際地位。

“身為中生代，我們要承上啟下”

搞科研從來不是一代人的事。“身為中生代，我們有承上啟下的責任?！狈姐y霞說。

去年，考慮到所里的前輩有傷在身、年屆六十，南極科考任務又很繁重，方銀霞主動請纓參加中國第35次南極科考，擔任地質地球物理組長，負責“雪龍”號后甲板作業(yè)任務以及安全監(jiān)督與質量管理工作。

這是她首次前往南極，但對南極的向往已久——那是迄今為止地球上唯一沒有主權歸屬的大陸；極地科考，是中國走向海洋強國的必經(jīng)之路。

由于任務時間長、作業(yè)條件相對極端，一般極地科考都以男性為主，并且要求有一定科研經(jīng)驗。“雪龍”號上總共100多個科研人，女性只占十分之一左右，而方銀霞便是其中之一。

去年12月29日到今年2月19日，方銀霞隨大部隊穿越了以狂風巨浪著稱的“魔鬼西風帶”，靠不停服暈船藥克服暈船；組織后甲板組開展海底地質取樣、地形測量、各類海洋生物拖網(wǎng)作業(yè)，為考察隊圓滿完成羅斯海的第一階段任務作出了貢獻；在遭遇“雪龍?zhí)枴迸c冰山碰擦險情后，與同仁一起積極上陣參與冰塊清理……一副巾幗不讓須眉的模樣。

科研工作是不見硝煙的戰(zhàn)場，工作需要爭分奪秒，也得不斷提升自我。

作為領隊，方銀霞總想著把出國深造的機會留給團隊中的新生代，“他們聰明、活力，專業(yè)基礎扎實，外語又好，學世界前沿技術肯定比我們快，回來還能給我們上課?！?/p>

做老師，也當學生。方銀霞喜歡與年輕人聊天，從他們那兒獲知海底地震探測技術、數(shù)值模擬技術等前沿技術的最新發(fā)展，并在閑暇之余收集相關資料學習充電。

達爾文曾說：我之所以能在科學上成功，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對科學的熱愛，堅持長期探索。對話方銀霞，我們發(fā)現(xiàn)，有些人生故事看似巧合意外，實則早有伏脈。